[ 王平 ]——(2019-5-29) / 已閱11062次
農化企業涉及農資的維權訴訟對策探討
王 平 北京市隆安律師事務所上海分所律師 上海 200030
摘要:農業種植過程中產生損失現象時有出現，農戶往往會歸結到生產種植過程中所使用的農資，從而產生爭議、甚至訴訟。筆者從經手的涉及農資的案件著手，試圖對農化企業涉及農資的維權訴訟對策探討、同時對農戶給出應對參考建議。
關鍵詞：農業維權 訴訟 對策
中國耕地總面積約1386115平方公里，占世界土地面積的8.80%。中國有許多農產品，在總產量方面居世界第一位。在土地耕種過程中，廣泛地使用農藥、化肥等等化工產品。由于我國各地氣候、土地肥力特性各異、群眾的栽培技術高低不同，對農資的使用方法掌握存在各種各樣的問題，農業收入占落后地區總收入的較大比例，所以一旦有農業產生損失現象出現，往往會歸結到生產種植過程中所使用的農資，從而產生爭議、甚至訴訟。筆者從經手的涉及農資的案件著手，試圖對化工企業涉及農業的維權訴訟對策探討。
1、通常的涉及農業維權訴訟案件的關鍵證據種類及審查要點
1、1公證書： 證明案件發生的現場證據。
公證書及相關證據的審查：通常發生此類刑事案件，會對發生的現場及受害情況、損失情況進行現場證據公證，公證機關會制作視頻錄像并制作公證書。這就要求律師對公證書的現場面積、作物生長期及作物的正常表現、周邊作物的生長情況比對、當地的氣候情況與常年數據的比對、作物生長的相關因素：農藥及微肥使用情況（時間、方法）、是否進行了復混配、濃度與用量等等、是否有外界因素介入影響等等、甚至是否存在重復用藥、人為破壞等等進行調查取證、進行分析。尤其是其中可能與造成藥害或損失直接相關的農藥品種，要有一定的掌握與識別。這樣才能確定直接地因果關系。
1.2、價格認證部門的評估報告及審查：對于損失通常以價格認證部門的評估報告，結合被害人的陳述為依據。這就要求律師對被害人的承包合同、土地面積、和農作物品種、果樹樹齡、樹形、修剪等栽培情況、果樹的大小年、早熟晚熟品種上市價格等等進行全面細致地審查。
1.3、鑒定依據及審查:鑒定意見律師是可以接觸到的證據材料。如果縣級農業技術推廣中心的農作物田間現場鑒定書的鑒定依據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業部令第28號《農作物種子質量糾紛田間現場鑒定辦法》。而涉案需要鑒定的是化肥。因此農業專家鑒定不具有足夠的相關性。同時應當充分考慮到鑒定專家的專業性不同，對鑒定意見也有影響。
化肥質量檢驗是由市產品質量監督檢驗所進行的。而市產品質量監督檢驗所隸屬于市質量技術監督局。所長由市質量技術監督局任命。縣局辦案，其上級市局檢驗，其公正性難免不夠中立。質量技術監督局行政執法人員行政執法資格證沒有入卷，對前期辦案有直接影響；
根據《行政處罰法》第三十七條第二款和《質量技術監督行政處罰程序規定》第二十條的規定，工商機關在收集證據時，可以采取抽樣取證的方法。現行依據主要是國家工商總局《流通領域商品質量監測辦法》、《零售商品稱重計量監督管理辦法》和《定量包裝商品計量監督管理辦法》的規定。按規定確定抽樣機構和人員、按規定確定抽樣方案和抽樣方法、按規定抽樣并制作抽樣記錄。復混肥料（復合肥料）國家標準對復混肥料的采樣方法作了特別規定。
對抽樣檢查的產品、商品，必須出具檢驗報告。樣品能夠退回的，要及時退回被抽檢單位。不能退回的，要書面通知被抽檢單位，并說明理由。抽檢結果，要在法律、法規、規章規定的期限內，書面告知被檢查者。嚴禁只取樣品，不做檢驗、不出具檢驗報告的行為。
結合上述規定進行比對分析。某一案件的抽樣問題，對于涉案共有5噸化肥，只抽樣幾千克，不符合抽樣規定，而且是由控告人提供，且又時隔4個月，經過自然環境，其有效成份降解與揮發是客觀事實。
《質量技術監督行政處罰程序規定》第二十條規定質量技術監督部門收集證據時，可以采取抽樣取證的方法。所抽樣品需要檢驗、檢測、檢定或者鑒定的，應當委托具有法定資質的機構進行。檢驗、檢測、檢定或者鑒定結果應當告知當事人。法律、法規、規章對復檢有規定的，應當同時告知當事人復檢權利。辯護律師應當充分注意到送達程序及復檢程序。對鑒定意見有異議的，及時申請重新鑒定。
1.4、進貨發票及品種清單 ，證明農戶購進農資的品種與生產廠家。這是農戶索賠訴訟主體的主要判斷依據。要求有付款依據、品種及數量、生產廠家及批號等等信息；
1.5、使用方法及過程說明。各種農藥有不同的特性、使用方法各不相同。農藥的外包裝上有清楚的使用方法介紹：使用時期、用量、施用方法及注意事項，使用農戶應當仔細閱讀、清楚其使用方法與適應癥。
1.6、受損失作物的基本情況：主要的證據有承包合同、品種及樹齡介紹、銷售合同等相關材料。用于證明其受損失的客觀事實。
由于損害發生有較長的時間過程，還應當有農戶向主管機關反映及調查的材料，有農業主管部門和市場監督管理部門。這些主管機關會較早形成較為完整詳細地行政案卷，保持當初的原始證據。
1.7、鑒定意見的送達及異議、重新鑒定或補充鑒定申請及鑒定結果結論材料。發生爭議后，農戶向主管機關反映訴求，主管機關會將樣品進行抽樣并送檢。之后就是送達程序、如有不合格產品情形，會涉及到行政處罰程序，金額較大的罰款或行政處罰情形嚴重時，還會有聽證程序。
1.8、其他法院程序性證據：如開庭傳票、舉證期限通知、原告的訴狀及證據材料。都是比較重要的內容。與開庭時間相關、何時間點之前進行及時舉證、本案的案由、有多少證據支持其訴求等等。當然原告也會享有舉證期限的，會在此時限之前進行舉證。這就要求做為涉訴的被告單位進行證據情況預判。從原告的立場上分析，有哪些證據可能有，有哪些是必不可少的，有哪些可能 會被申請調取的等等。涉及到多被告時，還應當相應地分析，其他被告會采取何種對策，會對我方起到何種關聯與影響等等。
1.9、其他涉案被告提供的證據;對此類證據也應當進行審查，因為有可能與我們是立場一致，不沖突，也可能會加大我方的責任，要進行具體分析。
1.10、因果關系的證據（由不同的案由可能有舉證上的差異）;
農作物豐產高產是多條件聯合作用優化配合的結果。一個因素就足以使作物遭受滅頂之災，但更多情況是土肥水種密保管工等多種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原因復雜、多因一果。到底是何種因素占主要作用，具有直接的因果關系，也直接關系到案件的定性與認定。但是如何認定因果關系由何方承擔舉證責任，則存在爭議。如果由被告方承擔舉證責任，則可能會造成濫訴，而原告可能無為承擔這一舉證責任。其結果可能是法院法官依據蓋然性證明力加以判斷，優勢證據決定法官的裁判結果。根據民事證據高度蓋然性占優勢的原則，法官可以通過一般交易觀念、邏輯推理和經驗法則，確定合同相對人是否有理由相信某方當事人應當承擔責任。
2、農業化工單位的應訴對策探討
2.1、總體判斷：原告的訴求與證據情況分析，我方（被告、筆者的委托單位，以下稱公司或我方）可能承擔的責任與原因，原告訴求的合理性，我方責任的范圍；對方證據的不足在何處？我方的應對策略；
2.2、應訴思路：我方無責任、我方主要責任、次要責任、法院可能判決我方承擔責任與金額；本案和解的可能性與可接受的條件與方案，本案會對我公司產生的不良影響及消除，是否應當提出反訴，反訴的主張、事實與理由如何？遇到輿情，及時匯報，不回避，主動介入，爭取將事情解決在萌芽狀態。
2.3、證據的組織 ：各案不同，證據也不同。甚至案由不同，證據也會不同。但通常會有企業產品質量標準、產品出廠檢驗報告、產品使用說明書、實驗數據；產品相關的學術論文等等；同時應當考慮是否需要調取證據、申請重新鑒定或補充鑒定、是否追加被告或第三人等等。證據應當有證據清單、結合證明目的進行分組、并編有頁碼，按照當事人數準備份數，證據清單目錄應當用印章，加蓋騎縫章等等。
3、結合具體案件進行簡要說明
案如：某一農戶向數家農化企業（被告、筆者的委托單位）提出財產損害賠償糾紛案件，提出索賠近百萬元。證據主要有一份損失計算清單，依據是果樹株數、單株掛果量與果品單位的積；數幅照片證明果樹受害落果的情形；還有一份進貨單據，證明進貨品種與時間。
以下進行分析：
3.1、總體判斷;本案證據不足、事實不清，從原告起訴提供的證據來看，數張模糊不清的照片，缺少關聯性合法性、沒有任何證據價值；損失金額為純理論計算而來，連承包合同、樹齡的證據也沒有；出售農藥的收據，只有被涂改日期、有的是商標、有的是商品名稱的，沒有數量、單價及總金額的收據，同樣也沒有購買者簽名；農藥不合格的鑒定，依據是經銷商更改過生產日期與批號的某產品，且檢驗機構不是國家認可的法定檢驗機構；結果出來之后沒有向分裝企業送達，沒有聽取分裝公司的意見； 所以整個證據的 真實性、合法性、關聯性三性都是問題，根本無法定案；本案沒有相關證據材料予以證實原告的起訴依據。本案（起訴之時）無評估報告、無鑒定意見、無公證資料等等。
3.2、涉案公司（被告、筆者的委托單位，以下稱公司或我方）是一家正規公司，有著嚴格的生產、檢驗、銷售制度。實驗室具有國家認證資格。且涉案產品具有較強的穩定性，根本不容易被周邊環境因素或人為因素所影響，所以涉案公司向受訴法院申請重新對樣品進行鑒定。
涉案公司還向法庭提交了涉案產品相關的學術論文 ，充分證明爭議涉案產品的性能、用途、使用對象、使用方法，對果樹尤其是柑桔安全。沒有任何證據指向涉案公司產品與原告生產損失之間存在因果關系。
3.3、根本沒有落果與減產的事實。農業主管部門及水果站等等，在接到原告反映后，均有相關結論：無明顯差距，無大量落果，正處于落果季節等等，況且該案另一被告找到周邊的農戶進行了調查，使用所述農藥后均一切正常。從目前情況看，二個肥料品種、加上一個涉案產品，根本不會造成落花落果，如果含量不夠，也不可能出現落果現象。何況正在處于座果期。
農業生產，多因一果。土壤、栽培、氣候因素、管理情況、果樹大小年、甚至其他不可預見因素的介入等等都會對座果產生影響。原告沒有對另外三個品種的生產或銷售廠家提出訴訟。不能合理排除是上述三種產品的原因。指控涉案公司的涉案產品導致出現落花落果的結果，沒有依據。
當地縣水果站、 縣農業局兩份現場處理報告都確認，原告果園本來沒有嚴重落果，報案失實。并進行了周邊情況比對，指出當時處于生理落果期。兩份現場處理報告指出，原告當時沒有照片證明。但原告起訴時，又提供了照片，真實性嚴重存疑。
當地縣農業執法人員和水果專業技術人員，是國家授權、認可、擁有相關專業技術的專家，憑借他們所掌握的專業技術，作出本案調查結論完全在他們的專業技術水平范圍之內，因此調查組的調查結論雖然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司法鑒定結論，但是它具有科學性、合理性、指導性，所以應當予以采信。
3.4、原告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且長期從事農業種植，對所購買的農藥具備辨識能力，應按照產品標識的用途使用。每種產品均有詳細清晰地使用說明：使用對象、使用方法、使用時間等等。
在“事故”發生的過程中，原告作為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成年人，對經銷商的介紹指導未加以必要的分析判斷或者查閱使用說明書，自稱就直接照抄照搬地用藥，因此原告自身亦存在一定過錯，應當承擔同等責任、甚至是主要責任。按照原告陳述;原告有10年種植果樹經驗，果樹目前正值盛果期，原告應當有豐富栽培技術的專業知識，對上千株的盛果樹隨意使用農藥，有違常規。
同時具體到本案，原告使用了質量不合格的農藥與果樹受損也不存在因果關系，原告方不按產品說明用途使用農藥造成的損失，由其自行承擔。此案審理中公司申請重新鑒定。法院因重新市場抽取的樣品與此前涉案產品非同一批號而決定不予重新鑒定。
關于檢驗報告：被告公司代理律師辯稱
出具《檢驗報告》的農業農村部農產品質量安全監督檢驗測試中心（南寧）沒有通過CMA資質強制認證，本案農藥不合格的檢測報告，對公司沒有約束力；況且本案送檢產品中，無證據證實是被告公司的產品，因公司己于2016年更新企業質量標準，此后公司生產的產品均標注2016年標準，而送檢批號20170303的產品仍然標注2013年標準，與公司的生產批號根本不符；樣品抽樣程序嚴重違法，即抽樣樣品不足、無法完成復檢、未通知生產企業或者企業認可的銷售方等要求； 公司僅于2014年12月份，向經營部銷售過涉案農藥，此后，公司未向廣西區域銷售此產品；
3.5 《價格評估結論書》，用于證明原告的沙糖桔因使用不合格農藥產生損失29萬元。
公司的質證意見是：《價格評估結論書》是在A價格評估集團有限公司出具無法評估《回復函》后，法院又委托廣西B價格事務所有限公司進行重新鑒定，不符合重新評估程序，程序違法，該評估結論書僅依據原告單方面的陳述，排除《調查報告》、《處理意見》的意見，且鑒定結論限定適用條件，其結論缺乏關聯性、合法性，應當不予采納。
《關于價格鑒定相關情況的說明函》，證實廣西B價格事務所有限公司回復法院的說明函，該函認可《調查報告》、《處理意見》的意見，再次明確《價格評估結論書》的限定條件，即價格鑒定標的的“經濟損失價值”建立在標的確受藥害的前提下。
原告收到該《回復函》后，于2019年2月28日向法院申請變更鑒定事項，即申請對涉案沙糖桔的經濟損失進行鑒定，法院予以準許。
法院依法委托廣西B價格事務所有限公司進行鑒定，2019年3 月22日，該公司作出《價格評估結論書》，結論為涉案沙糖桔的經濟損失價值為29萬元，同時，附價格鑒定限定條件為，價格鑒定標的的。經濟損失價值”建立在標的確受藥害’且當季無有價值的水果產量。法院在收集公司對《價格評估結論書》提出的意見后，向廣西B價格事務所有限公司提出咨詢函，廣西B價格事務所有限公司回復法院的說明函，該函認可《調查報告》、《處理意見》的意見，同時強調涉案沙糖桔是否“藥害受損”非價格鑒定機構職能，明確只有涉案沙糖桔確受藥害，才存在“經濟損失價值”，涉案沙糖桔不存在藥害，則不存在“經濟損失價值”，再次明確《價格評估結論書》第九條第三頊適用的限定條件：價格鑒定標的的“經濟損失價值”建立在標的確受藥害的前提下。
法院認定結果與理由：法院認為第二次委托井未違反《司法鑒定程序規則》對同一事項不得再次重新鑒定的規定，司法鑒定程序合法.
3.6證人證言未被采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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